摘要:

依然是篇很长很长的文字,通过这些文字,你可以了解一家公司,了解一个创始人。

今天嘉宾是知乎创始人、CEO 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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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的意思是“你知道吗?”不知道?往下看。

我要感谢为这篇采访做出重要贡献的高欣艺,以及凡超、周俊、侯逸超,还要感谢壹读伟大的编辑,李强同志,他的妙笔是能让文字生化般的生花和升华的。

 

下面就是正文

正文是由我和我的同事王陈晔一起完成的,正文前面还有一段前言。

知乎是一家网络问答社区,由周源和他的伙伴们在 2010 年 12 月创办,创办三个月后获得了创新工场的天使投资,一年后获得启明领投的近千万美元。

十年前,周源是上海一家公司的程序员。程序员的工作就是编代码、编代码,不停编代码,因为工作足够无趣和辛苦,又有了另外两个名字:程序猿和码农。

但这都是过去时了。现在,挖到足够多优秀的程序员或者网络工程师,已经成为 CEO 们的 KPI(关键绩效指标)。程序员里的佼佼者可能本身就成了 CEO,动辄鼓捣出让千万人受益的产品。

周源就是这样一个人。和许多“同类”一样,他是乔布斯的崇拜者,在只有 27 岁的时候曾跑到乔布斯发布Macbook Air 的现场,像成千上万的果粉一样狂热。

乔布斯之于他,类似金秀贤和他的中国粉丝。

不得不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你把王石当榜样,会想着怎么做最好的楼盘;你把柳传志当榜样,会想着怎么更好地在商言商;你把雷锋当榜样,会想着怎么把老太太扶过马路……

还好,周源把乔布斯当榜样,他和他的创业伙伴们认为,“一个人头脑中,从未分享过的知识、经验、见解和判断力,总是另一群人非常想知道的东西”。

于是做出了一个叫“知乎”的产品。“知乎”的意思是“你知道吗”。在之前,我了解知乎多一些,不太了解周源。我知道知乎在中国确立了一种标准,即重新定义了人和信息的关系,并将之链接起来。这个标准的细节“你知道吗”?看访谈吧。

不得不说,周源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比如,我们讨论价值观的时候,就很难深入下去。还好,他的助手懂得媒体语言,在中间做了非常好的“翻译”工作。我相信,那段讨论应该触动了周源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想做一家伟大公司,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清晰,可供描述的价值观?

这些价值观的内涵可能是:让渴望知识的人得到满足,让帮助别人的人收获尊严,让辩论者更加知书达理,让被喧嚣的社交媒体搞得悲观厌世的人有了精神家园。

我笑着说,就概括为“让天下没有难获得的知识吧”,周源笑说,“那是马云的风格”。周源的风格是什么?访谈给我的感觉是“诚实”,他很坦率地说,他不想赚钱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赚钱。

“有个一开始不知道怎么赚钱的国产互联网产品叫 QQ,有家一开始就没有想怎么赚钱的美国公司叫 Google……你不觉得不知道怎么赚钱的互联网公司其实也挺可怕?”周源反问,但不等于说“不懂怎么赚钱的互联网公司一定成功”……

临别时,他提到了豌豆荚——和知乎一样,那也是创新工场培育出的项目——“他们企业文化做得不错,但没什么,我们完全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

 

对话开始

这里不提供二手知识

楚方:老问题,你希望大家提到知乎时想到什么?

周源:一句话,知乎是一个知识性的问答社区。

楚方:假设我完全不了解知乎,你怎么用一句话让我喜欢上你们并成为你们的用户?

周源:那就不能只用一句话了,这是投资人喜欢的风格。我要给你举例子,比如你在生活和工作方面有哪些困难哪些疑问,有可能是别处没办法知道的,你就到知乎上来提问吧。

楚方:比如我找不到女朋友?

周源:那你就发一个帖子说你一直找不到女友,就会人过来给你提供尽快找到爱情的答案,只是你不认识这个人。知乎给你提供一个平台,你去问问题,那个人只要看见你的问题,就会把答案告诉你。

楚方:不了解你们的人会问:“为什么来知乎,干嘛不去百度知道?”

周源: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产品,你不会特意去百度知道搜索,但你在百度里搜索的时候,经常会显示百度知道的内容。

做知乎之前,我做过一些分析,发现百度知道大部分内容集中在生活领域,比如说“U 盘读不出来怎么办”之类,另一块是医疗保健、男科之类的话题,重复率非常高。

楚方:我记得壹读 2013 年做过统计,在“怎么办”方面,提问最多的几个问题有,“小孩拉稀怎么办”“舌苔又厚又白怎么办”“活取熊胆之后怎么办”,除了活取熊胆之外,都很生活化。

周源:统计一下就会发现百度知道问题的重复率高得吓人,而且答案几乎一样。这和百度知道的规则有关,因为它通过送积分来鼓励网友回答问题,而积分又能兑换奖品,于是很多人冲着积分来。这时最省事的办法不是制造内容,而是抄一个答案。

因为积分的存在,百度知道和知乎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态。在知乎,答题的可能是你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看到你提出问题,手头又有比较一手的知识、经验和见解,他就会给你提供一个高质量的答案。

 

知乎上到处都是“一字之师”

楚方:这个人为什么要跑到知乎无偿帮助别人?

周源:在做知乎的过程里,我们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往深处想,答案就出来了,那就是我们怎么理解社交。社交是人类最基础的需求之一,原始社会时男人带着猎物回到山洞,女人会你一句我一句问问题,男人会很开心告诉大家他看到的丛林和世界,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山洞外是什么样子了。

这样的问答目的性极强,充满有效信息,很容易理解。聊天促进了进步。

楚方:回答问题的人能得到什么满足?

周源:在知乎回答问题和其他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你在知乎回答时是知道哪些人关注这个问题的,是先有观众,再有演讲者。

知乎首先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收集器,我们做过记者的都知道,提一个好问题不容易,比方说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关注“26 岁的时候你正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我们这些“老人”就不知道 26 岁时候迷茫的年轻人有那么多。

回到回答者的动力上。动物世界里吸引异性主要靠什么?靠羽毛的美丽、肌肉的强健等,人类呢?人类最初可能也靠那些来吸引异性,但慢慢地有了语言,学会了表达,社会组织更加复杂,有了专业分工,知识就变成了 power(力量),成为操控这个分工复杂的世界每个组件的权力。一个人靠知识也能引起异性关注,而且是高素质异性的关注。

后来,人类通过表达获得了成就,不只为满足异性,可能是自我实现。表达欲从原始生理欲望渐渐衍生为可以通过专业工具、方法操控的需求。你看人类历史,最伟大的戏剧和小说,原动力是不是来自表达的需求?知乎在一定意义上满足了人们的表达需求。

楚方:能满足表达需求的地方很多,为什么是知乎?

周源:因为人们在别的地方找不到这么好的平台。在其他地方想获得关注,可能需要你懂得怎么制造喧嚣,但在知乎想获得关注,只有一个工具,就是你的知识。

知乎上有很多我认识的人,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被注意。但在知乎,他们通过满足别人而收获赞美和尊重,从而获得内心的满足。在线下想满足这种需求成本其实很高,比方说北京,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才,但堵车、雾霾大大提高了人和人直接接近的成本,不过互联网降低了成本。

楚方:有些人是不是现实世界话语权的 loser?

周源:不能这么说。但他们都有个特点,就是相比其他人,在某个领域里更专业。有一期《东吴相对论》里说得很对,他说知乎上有很多“一字之师”,不是滔滔不绝讲大道理的人,但在某个很细分问题上有做过调研,于是他在这个局部比任何人都专业。

楚方:这样的讨论规则是怎么来的?

周源:最开始我们邀请了 200 多位用户,是他们定义了知乎的规则。从现在看,这 200 多人对知乎的影响是深远的。他们中有很多科技创业者,他们的专业知识保证了回答质量。科技创业者的一个使命,就是帮别人解决问题,所以,这帮人带来了知乎独特的讨论风气。

楚方:你怎么描述 200 人之外的用户?

周源:他们都是你周围的人。但在互联网上,他被你所需要。这种交流在线下可能不太容易实现,比如你有个法律问题,你印象中楼下就住着一个律师,但你不可能敲人家的门。但你可以在网上提问,没准帮助你的就是那位律师。

 

你们绝不能说知乎是媒体

楚方:到现在为止,对知乎的误解有哪些?

周源:不久前,《外滩画报》把知乎说成互联网报社,这就是误解。还有人说知乎的内容是很多编辑写的,这也是错的。

知乎公司只有 60 来个人,其中 40 个是工程师,这些工程师制造了一个社交产品,通过这个产品凝聚了很多用户,知乎每天产生这么多内容,都是用户贡献的。

我估计,他们之所以说知乎是媒体,是因为我们有一个“知乎日报”。而知乎日报只是在新闻分类网上一个阅读型的应用。知乎日报的内容 80%都是来自知乎社区的讨论,现在知乎日报 2.0 版增加了由用户做主编挑选的主题内容。

楚方:一个典型的知乎提问是什么样的?“怎么办”,“为什么”,还是“是什么”?

周源:典型提问太多了,“为什么”和“有哪些方法”都是很典型的提问,“如何评价”和“怎样看待”就不怎么典型。

楚方:我发现很多企业会在知乎上做营销?如果我想把壹读植入进去该怎么做?

周源:如果有人问,“壹读是个什么样的媒体”,你的回答就要很清晰:壹读的目标是什么,定位是什么,要制作技术化、功能化的答案。如果壹读慷慨陈词写了篇洗脑的文章,管理员会认为可能造成严重误导,你的回答可能就会被删掉。知乎的多数用户是能识别出来的,他们会以各种理由去举报你。

 

感激做记者那段时光

楚方:回到你自己,你是程序员出身,后来改行做记者,之后又创业。当初以理科生的身份闯入媒体圈,有没有优越感?

周源:没有。我做记者之前,在上海的一家加拿大公司做程序员。大概是 2005 年春节,我在老家路边等人,无意中买了本《IT 经理世界》,但要等的人一直不来,只好一直看杂志。里面有篇报道让我印象很深,讲了很多改变未来商业世界的技术变量,还提供了改变的逻辑。

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有力量,文章中提到的改变一定意义上就是由程序员完成的,而我作为程序员,那么长时间却一事无成,所以……

楚方:就去做记者?

周源:那篇文章至少让我知道,原来记者能采访很多 NB 的人,记者是站在浪潮之巅看潮流翻滚的人,然后我下定决心换工作,《IT 经理世界》才是我要待的地方。回到上海我就跟老板说不干了。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百度刚上市,李开复刚去谷歌,据说他在中国要招 50 个关门弟子。

楚方:媒体圈基本是文科生统治的,我想知道,你去之后,是否会觉得理工背景的人做起报道来更有优势?

周源:我刚去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技术公司的报道你肯定没问题”。但我后来发现没有那有简单。写作是有门槛的,我必须重新思考我的专业(程序员),记者和程序员太不一样。

楚方:有适应的过程?

周源:是,我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把所有的《IT 经理世界》全看了一遍,一期不落,重点内容还标记下来。这个工作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是学他们怎么表达事物怎么描述事物,学习他们怎么做采访,引用什么样的数据,真是很专业的事情,跟写代码不太一样。

楚方:具体的区别是?

周源:方法上有共通的地方。你编一个程序,总有最佳的逻辑,用这个方法写代码,往往会得到比较优雅的结果。采访公司也有这样的过程,用这种方法观察一个公司,会更清晰地了解它,根据你的了解进行写作,就会得出更清晰的商业逻辑。

 

程序员的使命应该是改变世界

楚方:现在回头来看,有没有觉得“传统媒体”有什么问题?

周源:当时没有总结过,在那个环境不太可能思考环境本身,兴奋点也不是这个。

楚方:那是什么?

周源:我在 2008 年年初加入了一个极客俱乐部,叫 apple4us,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群体,现在的说法是新媒体。它的产生背景也很有意思,iPhone 2007 年刚发布,年底时好多人拿到第一台 iPhone。我的任务是帮别人破解 iPhone,一层楼大部分 iPhone 都是我破解的。

楚方:iPhone 出来时,有没有让你觉得正在发生革命?

周源:没有意识到“革命”,但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每次破解完把手机还给对方时,都会发现对方立马用两个指头放大和缩小图片,或者用来上网。我隐约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要发生什么变化了。前几个月他们还围着 PC 转,突然这个人就变了,开始围着 iPhone 转。

楚方:获取信息的方法和习惯发生了革命?

周源:是。你接触的信息跟以前也不一样了。我隐约觉得,信息会以新的方式进入你的生活。这个发现特别有意思。以前,电脑里装的东西都有固定场景:文字写在 word 里,电影装在硬盘里,照片放在文件夹里。但 iPhone 的世界完全不同,手机上有各种应用,PC 十几年给你的体验瞬间被颠覆了。

楚方:apple4us 对你有什么改变?

周源:最开始的 apple4us,大家讲的都是苹果要出什么新品,更新了什么芯片,都是很技术的东西,后来 apple4us 吸引了很多新人,这些人背景完全不同,当时移动互联网刚成规模,大家围绕变化中的时代进行讨论。

新问题被写成文章以后,又吸引更多新用户进来。那些天我一直处在兴奋中,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有没有人更新了什么内容。

我发现,在这里内容产生方式跟《IT 经理世界》很不一样,没有人付钱,但他们照样文思泉涌。

楚方:传统编辑部讨论选题可不是这样子……

周源:是啊,在 apple4us,虽然大家都没经过专门训练,但因为某种东西的触发,竟然产生了那么多优质内容。

我当时和另一个同事做了一个博客,跟 apple4us 很像,叫“N3”,意思是 new 的立方,就是新技术、新商业、新趋势,三个“新”。不到两个月,N3 的流量就超过了《IT 经理世界》主站,我们发现这是值得做的事。

楚方:所以就离开了,不是因为传统媒体让你看不到希望?

周源: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继续待下去的话,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变成让事情发生的人。

楚方:让事情发生的人?

周源:对。程序员总是想做点什么改变世界。《IT 经理世界》的工作虽然离浪潮很近,但你不是掀起巨浪的人。你可以观察到很多东西,但你没办法去验证,我也能预测一些产业趋势的变化,但只能等,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等到这个企业上市或者关门了,你的预测才能得到验证。

而程序员的思维是:我要去验证,必须亲自去验证。

 

在网络中模拟一群人深入讨论问题的模式

楚方:知乎从何而来?

周源:几件事催生了我的想法,除了想让自己变成让事情发生的人,还包括 apple4us 的灵感,最大的刺激应该是 2008 年去美国排队见乔布斯,他发布 Macbook Air 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当时激动得不得了。总之是朝圣的感觉。我很早就开始排队,队伍太长了,不过我还挺靠前的,离他很近。

有个插曲,他展示完 Macbook Air 后,就有记者开玩笑说,乔布斯如果一直活着,五年之内 iPhone 和 Macbook 一定能变成主流产品,当时这两款产品可不算主流,但四年后他就离开我们了。

楚方:现在,iPhone 已经成为主流产品了,你看这里(采访现场)五个人,有三台 iPhone……

周源:apple4us 在内心里埋下了一个东西。我们在做 N3 的时候就讨论,能不能把编辑后台改成多人可以同时编辑的?但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需要一整套系统。

楚方:之后创业失败了几次?

周源:就一次。第二次创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Quora(美国版知乎)的发布。它让我眼前一亮,我发现很多几乎从不接受采访的行业牛人,突然直接跑到 Quora 上告诉大家:“我做的最重要的五个决定是什么”,还会讲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

之前我对 apple4us 是有过想象的,但不够具体,看到 Quora 之后觉得,“嗯,我想象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回头看,twitter 确立了一个标准——关注和被关注的关系,Google 也制定了一个标准,就是一个关键词加一个按钮,以后搜索都是这个样子。

我觉得 Quora 也定义了一种标准,就是人可以去关注信息,信息可以推送给人,你也可以关注人,看到这些人对信息作出的一些行为,比如说赞同。这也是一种新标准,比较适合跨界的深入讨论。

这种产品设计模拟了或者还原了线下一群人坐在一起认真深入讨论一个问题的模式。几个人坐到一起,可以不认识,但都有一定专业背景,都应该围绕限定的共同话题,不能跑偏了;一个人讲完,大家可以复议,可以赞同或反对,可以感谢,可以评论。如果一个人不遵守这个默认的讨论协议,会被点“没有帮助”和“举报”。

楚方:于是就有了知乎?

周源:是。当时的 Quora 不提供中文版,有一天我跟张亮(联合创始人之一)坐下来讨论,我说,我们可以提供一个中文版的 Quora,很快就启动项目了。第三天早上,张亮跟我说,他找到了一个天使投资人。当天晚上我就和投资人见面了。

楚方:作为一个曾经的创业失败者,你怎么说服投资人?

周源:创业失败不一定就是累赘,也可能是笔财富。我的朋友告诉他,因为我失败过,以前做过媒体又做过技术又创过业,我来做这么个产品简直是不二之选。

投资人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是,他说,“如果你们早几个月来找我,我肯定不会投资。但现在我要做这件事。”当时他拿出 iPhone,打开的是微博,“我现在天天用手机刷微博”,他觉得社交是未来,然后就签了协议,给了我们 150 万人民币。

楚方:我大体知道这个经过,我的朋友说,这笔投资的回报,可能会超过那位投资人之前的所有投资。

 

觉得自己的作品很完美是工程师的常见问题

楚方:当 CEO 有什么困扰,之前看到你一个采访说,很难招到满意的员工?

周源:大环境竞争很激烈,现在创业公司越来越多,吸纳优秀员工加入到团队的成本肯定比原来要高一点,去年特别明显。我一开始有一个策略,就是招性价比高的人,因为第二次创业初期,资金非常有限。

去年公司给三年以上的员工发了个“风雨同舟”奖,其实时间长了以后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在改变,只关注性价比是不够的。员工渴望更多的学习机会,更好的工作环境,更高的待遇,更舒适的生活,这些都是合理的。一个公司必须珍惜和他风雨同舟的人。

楚方:换个轻松话题,黄继新(知乎联合创始人,COO)上了非常勿扰对知乎有什么价值?

周源:我觉得倒是给他自己带来了很大价值,虽然在节目里没牵手成功,但后来收到很多邮件,有个姑娘在邮件里留了微信号,之后他们谈了十个月就结婚了。

楚方:就没有为知乎带来些什么吗?

周源:持续一个月左右的用户增长,流量翻了 4 倍。

楚方:来这么多人,会破坏你们为之骄傲的生态吗?

周源:确实会带来一些问题,比如说数量和质量的平衡,但只要重新完善产品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你不能说这个四倍就不是自然增长。

楚方:增长太多就会产生问题,比如有的小镇游客太多,当地人就开始反感。

周源:会有问题,但这是互联网,不是小镇。尽管互联网也有边界,但没有那么清晰的、不可扩张的边界。如果升级小镇的基础设施,小镇是可以变得更繁荣的。

楚方:对多数互联网公司来说,流量增长是好事,但对知乎似乎不一定,这是我的理解。

周源:没错,量增加不等于社区成长,反而导致你没有预见的问题产生。把社区搞垮是一种情况,把社区搞成另外一个样子也是一种情况。

我们近期会做很多用户访谈,整理用户的意见反馈,并且长期保持下去。工程师文化有很多好处,但有一个常见问题是容易觉得自己做的作品是很完美的,听不进别人的建议,这是很危险的;同时我们也在处理垃圾广告类信息,以及各种功能性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特别专业和闪光的一面

楚方:我和每个受访者都会谈价值观,知乎的价值观是?

周源:认真、友善、专业,这就是知乎的价值观,我们鼓励这种价值观。

楚方:这是实现价值观的工具。

周源:什么是价值观?

楚方:比如,实现人类永久和平,我认为这些是价值观。马云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谷歌说不作恶,都属价值观范畴,知乎是什么?

周源:让人类能有效交流并更方便地分享、获取知识和见解?

楚方:也可以改成“让天下没有难获得的知识”。

周源:这句式适合马云,我们真没有成型的、可以贴在墙上的东西,但我们有相信的东西,就是“总搞得定”。

楚方:没有搞不定的事?

周源:“总搞得定”不是结果,而是说我们坚信,只要努力尝试就应该能搞定。我不是一个技术论者,我比较欣赏的乔布斯说的“科技跟人文的结合”,人的好多品质,机器是很难拥有的。

“总搞得定”就是一种人才有的品质,这词是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说的,好的创业者应该“be relentlessly resourceful”。这是很简单的英文,却很难翻译成中文,最后被张亮翻译成“总搞得定”;它的反义词是无助(hapless)。绝大多数词典上说无助是不幸(unlucky)的意思,但词典解释得不对。一个团队,曾经击败过竞争对手,却因为一个错误决定而失败的话,可以被称为不幸,但不是无助。无助意味着被动。无助者被环境击打——被动遵循规则,而不是创造规则。

楚方:还是说价值观,你觉得知乎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周源:我刚才说我们相信,除了相信“总搞得定”,还有一个相信,就是那些没有被分享出来的知识和见解,若被更多人使用,会产生非常大的价值。每个人都有特别专业和闪光的一面,我们要提供这样的舞台供他闪烁,我觉得这个事情特有价值。

楚方:价值观也要靠物质来支撑,现在你们能赚钱吗?

周源: 还不到赚钱的阶段,我们还是个很小的公司,还需要成长,投资方也没有给我们赚钱的压力。我们现在只想做大而美,而且我们很有希望做大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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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 知乎